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汪玉凯:简政放权的关键在哪里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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汪玉凯:简政放权的关键在哪里 

文│本刊记者梁思慧



 

改革源于正确认识政府与市场的关系

《同舟共进》:2015年3月,李克强总理政府工作报告的一个重要主题是“改革”,在改革中提到的第一项即推进行政体制改革,并将简政放权、转变政府职能作为施政重点,这是出于什么样的考虑,今天看来实际效果如何?

汪玉凯:应该说,2013年十八届三中全会通过的“关于全面深化改革若干重大问题的决定”,是政府工作报告主题出台的大背景,“决定”是“改革”的基本导向。转变政府职能是十八届三中全会的重要内容,也是全面深化改革的核心议题之一,如何实现“市场决定论”,让市场在资源配置中发挥决定性作用,是对政府职能转变提出的新要求。1992年,党的十四大提出:我国经济体制改革的目标是建立社会主义市场经济体制,许多制度规则,只要与市场经济原则相违背,都可能被列为改革的对象;要在市场经济条件下发挥政府的作用。如果这是个大的思路框架的话,我们回头看这些年,现在政府职能的越位、错位、不到位的问题非常突出。

所以说,李克强总理把行政体制改革放在首位,特别强调简政放权,减少行政审批,下放权力,我想这是抓住了问题的核心、实质。我国的经济体制改革和对外开放,始终是围绕正确认识与处理“政府和市场的关系”这一核心问题展开的。政府和市场关系的重构涉及三个关键问题:一是开放市场,二是政府向市场放权,三是改革国企。这里面的核心还是政府向市场放权,就是减少投资审批,减少对企业生产经营活动的审批,减少检验检测认证,减少行政事业性收费,降低市场门槛,改革企业注册制度,等等。政府应在大的框架内向社会放权,释放社会活力、释放市场活力。

这一新时期的施政目标提出和落实后,取得的成效还是非常明显的。比如2013年3月,李克强在上任后的首次总理记者招待会上宣布,未来五六年内,要把国务院的1700多项行政审批事项精简掉1/3。现在只过去了两年多一点,国务院就拿掉了720项,有的是行政审批,有的是行政许可,有的是核准变成备案,减少行政事业性收费,减少大量不必要的检验检查认证,这是一个重大进展,而且下一步还要加大力度。同时,政府开始构建权力清单、责任清单、负面清单,而且要把这三个清单向社会公布,让老百姓知情,让社会监督。在激发市场与社会活力方面,应该说也取得了较明显的成效。比如说围绕企业注册,过去是“先证后照”,一个注册企业要办很多证,最后才能拿到营业执照,现在基本上变成“先照后证”,今天注册马上就能拿到营业执照,大大减少了注册的时间。还取消了企业的注册资本实缴制,过去对注册企业的资金有实际金额的限制,现在甚至一块钱就可以注册企业。再者取消了企业的年检制,过去所有企业到年底都要到工商部门年检,如今变成企业报告制。这些举措的核心就是大大降低市场门槛,鼓励大众创业,这些方面的力度是非常大的。

改革的难度大、阻力大、风险大,但改革的决心也很大

《同舟共进》:您觉得这次的简政放权跟之前几次相比,我们面临哪些有利的条件,又存在哪些问题和阻力?

汪玉凯:我们过去经历了七次行政体制改革,最近是第八次。这次改革的有利条件是:第一,通过市场经济建设,从1992年起到2015年,已经过去20多年,在实践中积累的经验教训比较多了;第二是经过这些年的实践后,确实看到了问题的症结所在;第三就是我们这次改革,领导的决心很大。

在简政放权审批改革取得成效的同时,也要看到问题和阻力。十八大后,最高领导层不断地对整个改革趋势作出判断,比如说,改革进入深水区,改革要啃硬骨头,改革没有坦途,改革要涉险滩,改革准备付出成本等。这些说法都说明一个问题,就是当前环境下,改革难度大、阻力大、风险大。

阻力最可能来自三个方面,首先是观念阻力,第二是行政审批制度阻力,第三是部门利益阻力。从观念阻力讲,我国拥有700多万的党政公务人员队伍,过去有相当一部分权力集中在他们手里,社会的审批项目很多要经他们的手,带来的灰色收入不菲。如果大量行政审批取消的话,他们在观念上是否能接受?所以观念阻力是排第一的。第二是行政审批改革本身阻力,不少政府机构的行政审批和福利是相互挂钩的,现在很多行政审批事项拿掉后,福利会大幅缩水,所以这方面的阻力不可小视。为什么今天这么多项目减掉后,企业和老百姓似乎还感觉不到明显的实惠和好处?我们是五级政府,除了中央以外,还有省、市、县、乡镇,下面能否与中央联动,能否跟上主要的步伐,这才是最关键的。如果下面的改革不能跟进,最终效果肯定不如人意。再就是“权力部门化,部门利益化,利益集团化”的问题非常突出,导致政府运行成本太高、效率太低,甚至把部门利益凌驾于公众利益之上。政府改革能不能跟上总理的思路,我认为现在差距还比较大,在很多情况下是“总理倒逼改革”,“政令不出中南海”。

《同舟共进》:面对种种阻力,这一轮简政放权的突破口在哪里?

汪玉凯:我觉得突破口就是如今各省都在构建的“四大清单”,即权力清单、责任清单、负面清单、财政资金使用清单,这是一个很好的“抓手”。通过简政放权,重构政府和市场的关系以后,把政府的权力和市场的边界搞清楚,政府的责任就三项,一是打造公平的市场竞争环境,二是提供良好的公共服务,三是维护社会公平正义。围绕这三项政府职能充分化解政府和市场的边界,但凡不是政府本分的,都交给市场和社会来进行调节,只有这样,才能跟上社会发展进步的节奏。

就拿“权力清单”来说,它是遏制权力“任性”,体现制度“理性”的重要举措。它从根本上改变了政府过去传统的运作机制,政府行使每一项权力都要有法律依据;权力的主体是谁,是机构还是岗位;权利赋予的责任是什么……这些都一一梳理清楚后,对政府在正义的框架下依法行事、为民服务是有很大约束力的。

“权力清单”中的重点是行政处罚、行政许可、行政强制事项,最近北京市多个部门率先公布了行政处罚权力清单,因为行政处罚受众面最大,比如停车违章要罚款等,与市民是息息相关的。率先公布行政处罚权力清单,也是回应老百姓对热点问题的诉求。行政审批许可清单、行政强制清单,这些清单可最大限度减少官员权力的自由裁量,更便于市民监督权力,进一步提高政府的透明度。又比如工商部门打假,打假过程如何实施?流程有哪几个环节,打假完了怎么处置,打假的假货最后怎么处理?处置的量刑有多大的标准?最后的裁判权一定要量化到一定范围之内,包括它的法律依据是什么,细化以后画成权力流程图,然后向社会公开,让老百姓监督。

如何破解“一放就乱,一管就死”的怪圈

《同舟共进》:“一放就乱,一管就死”,似乎是我国历次机构改革、简政放权始终难以摆脱的怪圈,如何破解这一难题?

汪玉凯:我觉得解决这个问题,与依法治国,建设法治政府、法治国家、法治社会的思路是密切相关的。首先要明确中央政府和地方政府权责的划分,通过法制的角度,找到一个相对清晰的界定,这是最重要的。第二是对政府的职能、政府的边界,要通过法制的形式相对固化下来。如果没有法制的约束,光靠行政约束是很混乱的。第三要进一步发挥市场的力量、社会的力量。市场能解决的问题,尽量不要通过政府来解决;社会能解决的问题,政府尽量不要参与。也就是说,政府可以通过扩大它的购买服务的范围,进一步发挥市场的作用。再就是要大力发展社会组织,政府在某些流程可以退出。还有一点我认为很关键的,就是要改革国有企业,只有国有企业的改革到位,国有垄断相对打破了,建立起一个国企和民企公平竞争的机制,开放服务业,让民间资本、社会资本进入市场,健康有序的环境才能构建起来。

此外,还有一个关键性问题,就是要减少政府对投资的依赖,而这个问题的深层原因又与国有企业过度涉入竞争性领域有关。早在1998年的行政体制改革中,国家就提出要让国有资本逐步从竞争性领域退出,但后来实施得并不理想。尽管国有企业总体数量大大减少了,但在竞争性领域的垄断、贪腐等问题长期困扰着政府。党的十八届三中全会提出未来主要是混合所有制主导,也意味着要对国有企业进行一系列大的改革,只有这方面的改革相对到位,才可以为民营经济发展提供更大的空间,也为政府适度收缩经济职能、退出某些竞争性领域创造条件。如果有这样的改革配合,我想我们能够在这方面取得较大的成效。

《同舟共进》:政府应如何把该放的权力放开、放到位,把该管的事情管好、管到位?

汪玉凯:要从各个方面,包括制度层面、机制层面打造制度的笼子,约束、限制权力的滥用和泛化,包括严厉惩治腐败,政府转变作风,加大对公共服务的投入,加大对民生的关注,减少政府自身的开支。制度的笼子构建起来后,我认为对进一步简政放权、转变政府职能、抑制腐败,意义是非常重大的。

《同舟共进》:对应简政放权,您觉得地方政府的职能或者说组织、办事方式应该有哪些转变?

汪玉凯:地方政府是此次改革的关键,地方政府如果不更新、不作为,改革是落不了地的。地方政府首先要跟上中央的改革思路,第二是不能把已经下放的权力再揽回手中,该下放的就要下放,第三是地方政府一定要转变过去的工作思路,比如依靠土地财政,过多干预经济等,政府不应该成为一个地方的企业代表、公司代表,而要关注公共服务,关注公共领域,要适度地收缩经济职能,加大公共服务职能、社会管理职能、市场监管职能,这才是改革的正确方向。

 

 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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